哭穷、匿名……年轻人开始反向驯化“大数据杀熟”

来源 | 人民(rénmín)论坛网-人民论坛杂志 昨晚刚在生鲜APP下单了99元的“现切黄牛肉”，今早却在楼下超市发现同款(tóngkuǎn)标价79元。——这不是幻觉(huànjué)，而是算法为你量身定制的价格陷阱。大数据(shùjù)(shùjù)时代，一些商家利用算法，对消费者进行差异化定价的“大数据杀熟”现象，引发了社会关注。 作为数字(shùzì)时代的(de)活跃群体，青年群体对这种(zhèzhǒng)现象有较强的敏感度和对抗意识。一些年轻人开始尝试通过评论“哭穷”“匿名”等手段反向驯化算法，建立(jiànlì)所谓的“人设”，从而影响算法推送。这样的“攻略”真能影响大数据吗？“大数据杀熟”的问题该如何根治？一起(yìqǐ)关注。 “大数据杀熟”引发(yǐnfā)消费者担忧 近年来，随着定价(dìngjià)算法技术和(hé)大数据(shùjù)(shùjù)分析能力的(de)日益精进，“大数据杀熟”手段不断翻新，涉及餐饮、购物和出行等(děng)多个数字化消费领域。差异化定价，即利用用户(yònghù)(yònghù)数据进行差别化定价，其核心是通过分析用户历史购买记录、支付能力，以及价格(jiàgé)(jiàgé)敏感(mǐngǎn)度等多方面数据，建立个性化的定价模型。在此机制下，平台通常会对消费依赖性较(jiào)强的用户，或对价格变动不敏感的群体采取较高定价策略，导致其最终看到的价格明显高于新用户或低频用户，甚至在不同终端设备或登录账号状态下，其显示的价格也存在明显差异。这进一步揭示了算法定价机制的隐蔽性与复杂性。动态调价，即平台根据搜索频次、浏览时间、点赞收藏等用户行为，动态调整价格。由于定价逻辑(luójí)不透明，消费者(xiāofèizhě)难以判断所获报价的合理性(hélǐxìng)，这种信息不对称导致其产生被操纵感，降低消费者对平台的信任度。隐藏优惠策略，即在一些平台中，新用户或低频用户群体更易获得大额优惠券或价格补贴，而老用户则面临优惠力度递减的现象(xiànxiàng)。价格敏感用户界面会频繁展示“早鸟价”“春节补贴”等限时(xiànshí)活动，但高价值用户界面则较少显示此类信息。这种基于用户画像的隐藏优惠策略，引发消费者对平台定价公平性的质疑。 青年群体对“大数据杀熟”现象较为敏感，不仅与其自身特征有关(yǒuguān)，还与技术环境、社会结构变化密不可分。这折射出数字时代(shídài)，青年群体对技术权力、消费公平与个人隐私的(de)自觉感知。一方面，在外卖、娱乐、在线购物等领域(lǐngyù)，青年群体的消费活跃度显著高于其他年龄段群体。在“平替经济”盛行(shèngxíng)的消费文化中，他们擅长通过多终端比价、邀请新用户(yònghù)测试等策略，有效识别平台间的差异化定价(dìngjià)现象。另一方面，青年群体作为数字原住民，熟悉平台规则，掌握平台通过浏览历史、消费能力等用户行为数据构建用户画像的技术逻辑，能快速识破价格歧视策略，以及平台的数据采集和算法定价行为。因此，部分青年尝试通过在评论区(qū)“哭穷(kūqióng)”、建立“人设”、切换账号、清除缓存、加入匿名(nìmíng)社群等方式影响算法，减少被(bèi)“杀熟”的可能性。这些行为经由(jīngyóu)社交媒体传播扩散，最终形成一种具有抵抗性质的数字消费亚文化(yàwénhuà)。 年轻人如何反向驯化“大数据(shùjù)杀熟”？ “大数据(shùjù)杀熟”的技术流程主要是先(xiān)利用ETL（Extract-Transform-Load）工具采集与整合数据，通过K-means等算法构建用户(yònghù)画像，再使用个性化定价模型，最后进行差异化展示与营销。青年通过规则(guīzé)意识、行为策略(cèlüè)与技术手段，由“被动数据客体”转化为“主动策略主体”，重构与平台的权力关系，其模式特征可归纳为以下方面(fāngmiàn)。 身份标签伪造(wěizào)体系。部分青年采用更改ID与头像、批量复制“缺钱”等关键词、切换设备(shèbèi)等手段塑造虚拟身份，为自己建立“人设”，构建(gòujiàn)多层伪装，干扰平台算法对用户消费能力的判断。 评论区(qū)情感干预机制。在社交平台评论区，一些青年通过(tōngguò)高频次发布情绪(qíngxù)化表达，用情绪信号重构画像，触发平台算法(suànfǎ)对用户消费意愿的误判，迫使算法重新评估定价模型，形成“用户驯化算法”的动态博弈。 策略性行为威慑机制。部分青年采取(cǎiqǔ)“卸载—重装(zhòngzhuāng)—差评”应对策略：卸载前录制APP使用时长视频作为维权(wéiquán)证据，重装后通过相关程序提交算法歧视投诉，通过在社交平台发表“卸载”等言论，制造用户流失假象，迫使平台重新评估用户价值，引导算法提供优惠(yōuhuì)。 舆论压力反向约束。网络(wǎngluò)舆论在“大数据杀熟”事件的(de)传播与发酵过程(guòchéng)中发挥着关键的调节作用，青年群体通过在社交平台发起“算法比价”等话题(huàtí)，推动议题进入公共讨论领域。单个爆款视频甚至会引发指数级传播效应，使消费者投诉集中涌现。这种舆论压力使平台实施价格歧视策略的成本与风险显著增加(zēngjiā)。 构建技术对抗矩阵。一些青年采用技术对抗手段消解平台定价优势，借助VPN、隐私模式等反追踪工具，以及比价插件、价格监控等自动化脚本(jiǎoběn)，削弱(xuēruò)平台的数据采集与分析能力，一定程度上实现“以算法(suànfǎ)对抗算法”的博弈效果(xiàoguǒ)。 反向训化行为背后的逻辑是(shì)什么？ 精打细算、理性消费的(de)新主张。与(yǔ)“勤俭持家”的传统节俭行为不同，当代青年的“新节俭主义”是其在(zài)经济环境、科学技术(kēxuéjìshù)、社会文化和价值观变迁(biànqiān)下的主动(zhǔdòng)选择。“新节俭主义”并非传统节俭行为的简单复归，而是青年群体(qúntǐ)在新消费环境中的适应性消费策略(cèlüè)。青年群体选择理性消费的底层逻辑，是经济理性与价值重构，经济环境促使其更关注储蓄与抗风险能力，转向更务实的消费方式。电商平台比价系统、直播带货实时(shíshí)互动(hùdòng)、社交平台拼单返现等(děng)数字化(shùzìhuà)工具，使消费决策成本大幅降低。同时，青年群体在消费中也注重边际效用权衡，将(jiāng)“该省省、该花花”贯彻到底。他们在基础消费上可以节省，在兴趣领域却愿意加大投入，这种精打细算是对资源的高效配置，旨在通过有限的预算实现更高的生活品质(shēnghuópǐnzhì)。除此之外，商家过度营销、价格歧视等行为，导致部分年轻人对消费主义和“大数据杀熟”产生警惕。他们拒绝商家宣传的“种草文化”、算法推荐制造的“信息茧房”，以及大数据杀熟的“价格陷阱”，而是倾向于通过反向(fǎnxiàng)消费和反向驯化掌握生活主动权，追求“少而精”的消费模式(móshì)、价格公平的消费环境。 打破平台(píngtái)(píngtái)逻辑、掌握消费主动权。平台将用户(yònghù)在线(zàixiàn)行为(xíngwéi)转化为可分析的(de)(de)数据，通过收集用户行为数据，建立精准用户画像，从而开展精准服务，把用户带入平台逻辑中，令其(qí)毫无察觉地经历差异化定价、动态调价。事实上，这种精准服务是平台在数据垄断下实施的价格歧视，破坏了平台在商业利益与用户信任之间的平衡。其过度数据收集还威胁到用户隐私权，不仅使消费者(xiāofèizhě)对平台的信任度降低，也加剧消费者对隐私泄露的担忧。青年对“大数据杀熟”的反向驯化，是其争夺消费主动权的直接实践，反映出消费者从被动接受价格到主动掌控交易条件的转变。同时，我们也要看到其局限性，即这种反向驯化行为是用户与平台的“猫鼠(māoshǔ)游戏”，本质(běnzhì)上难以触及平台基于数据垄断地位差异化定价的根源。在这场(zhèchǎng)消费主动权争夺战中，青年消费者仍然面临诸多挑战。 对抗技术支配(zhīpèi)、重新(chóngxīn)建立主体性。支撑“大数据(shùjù)杀熟”的(de)(de)关键技术包括数据存储与计算、机器学习、深度学习和(hé)隐私穿透技术。青年可以敏锐地察觉到平台(píngtái)在算法技术支持下对用户行为数据的隐秘(yǐnmì)剥削，清醒意识到技术工具本应服务于人，而非使人沦为被支配的客体，因此努力在平台技术支配下重新建立起主体性。例如，采取(cǎiqǔ)匿名化与隐私保护，削弱数据采集能力；通过多账号与跨设备操作，规避用户画像精准化；主动干预算法，塑造低消费人设；调整消费行为，降低算法预测准确性(zhǔnquèxìng)。这种主体性的建立可能引发平台商业模式转型，也可能促使平台研发更复杂的算法，抵消用户反向操作。无论(wúlùn)结果如何，青年的反向驯化行为，既是其在数字化时代面对技术支配的适应性策略，也是在社会化进程中建立主体性的又一次突破。 如何规范平台大数据(shùjù)运行？ 严格监督执法，加强(jiāqiáng)平台数据监管。监管部门可探索使用数智化、动态化监管工具，建立“算法(suànfǎ)备案+实时监测(jiāncè)”机制，对网络平台(wǎngluòpíngtái)核心算法参数（如价格权重系数）进行常态化巡检，提升平台企业算法透明度，进一步优化算法规则。同时，可借鉴国外网络平台监管的有益经验，对于放纵“杀熟”行为的平台企业，按照其全球(quánqiú)营收比例，进行非固额处罚。除规制消费大数据源头环节外，也(yě)应依据相关法律法规，对网络平台全链条数据采集、存储、加工、流转和(hé)运行(yùnxíng)等环节进行监管和规范，形成监管全覆盖和闭环。 加强企业(qǐyè)引导，压实平台责任。让算法真正服务于用户，还需要进一步压实平台责任。治理“大数据杀熟”，企业应发挥重要作用。在监管到位、企业负责的共同作用下，商家与消费者的信任关系才能在平台算法优化的前提(qiántí)下建立起来。可以(kěyǐ)预见，未来网络购物平台需要进一步推进数据透明化实践，通过开放“算法解释接口(jiēkǒu)”，保障用户知情权(zhīqíngquán)，允许用户查看自身数据标签及(jí)定价依据(yījù)，如可以推出(tuīchū)“价格(jiàgé)溯源”功能，展示商品历史(lìshǐ)价格曲线及比价信息，让价格形成机制(jīzhì)更加透明，将消费者知情权落到实处。同时，可以将算法公平透明性纳入企业社会责任评价体系，对符合标准的企业给予绩效倾斜，引导资本持续流入合规企业，金融机构也可以向通过算法伦理认证的企业提供绿色信贷优惠。 健全数据伦理(lúnlǐ)(lúnlǐ)，筑牢大数据运行底线。数据是企业(qǐyè)经营过程中的(de)重要(yào)商业资源。企业参与市场竞争，不仅要依靠过硬产品和优质服务，更要坚守伦理数据底线。企业要明确自身在数据采集、运输和使用中的伦理原则，保护消费者个人隐私，做到算法公开透明、责任体系(tǐxì)完备(wánbèi)，在员工培训和产品设计过程中贯穿上述原则，提高员工对数据伦理的认知和遵守程度(chéngdù)。为(wèi)加强自身监管(jiānguǎn)和算法优化，企业应建立数据伦理审核机制，对平台涉及个人隐私的数据进行定期审查，对关键岗位员工进行定期轮训和商业纪律教育。同时，应该针对不同领域制定细分伦理标准，如禁止网约车视用户紧急程度动态加价、禁止教育类网络平台利用家长焦虑情绪推送高价课程等。 提升青年(qīngnián)数字素养(sùyǎng)(sùyǎng)，助其更好适应人工智能发展需要。随着生成式人工智能飞速发展，网络购物也将迎来人工智能强干预阶段(jiēduàn)。未来，针对消费者个体的商业算法(suànfǎ)策略将更加复杂成熟，提升消费者，尤其是青年群体的数字素养，已成为教育领域不可回避的时代课题。对此，我们可以从(cóng)中小学阶段开始增设“算法认知”课程，引导学生理解(lǐjiě)推荐(tuījiàn)机制、识别信息茧房现象，避免过度沉浸于同质化信息、强刺激性信息，进而预防沉迷上瘾问题，从小培养学生对网络平台(wǎngluòpíngtái)交互影响的感知能力，以及针对数字平台的自觉反思能力。在大学阶段和(hé)社会科普教育过程中，可鼓励青年群体参与算法治理，增加典型(diǎnxíng)案例曝光率，强化社会监督效力。同时，家庭、学校和社会组织也应切实履行家庭教育、学校教育、社会教育的主体责任，为未成年人和青年群体筑牢(zhùláo)网络安全“防火墙”。 上文略有删减选自 | 《人民(rénmín)论坛》杂志2025年第10期 原(yuán)标题 | 青年群体对“大数据杀熟”的逆向适应 作者 | 对(duì)外经济贸易大学国家对外开放研究院研究员王宇航；对外经济贸易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闫鑫璇对本文亦有贡献(gòngxiàn) 新(xīn)媒体编辑 | 赵光菊 人民日报社人民论坛智库全媒体(méitǐ)平台，中央重点理论网站，提供有价值(jiàzhí)的思想！ 公众(gōngzhòng)号